官历四朝、四起四落的明朝贤臣——林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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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历四朝、四起四落的明朝贤臣——林俊

            

魏文静 汪亮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林俊（1451－1527），字待用，福建莆田人。官历成化、弘治、正德、嘉靖四朝，仕途上四起四落。正德四年至六年(1509－1511)，林俊任四川巡抚，因与总督洪钟意见不和，又为宦官谗言所害，遂忧愤致仕。他性情耿直，不畏权贵，是明中期有名的贤臣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生性耿直仕途坎坷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林俊从小勤奋好学，年仅十六岁就以一手好文章闻名乡里。但志向远大的林俊并不以此为满足，他两次拒绝了祖母为他娶亲的要求，一心考取功名。成化十三年（1477），林俊考中进士，授刑部主事，不久又升任刑部员外郎。
    耿直的林俊颇受刑部尚书林聪的赏识，每当遇到大案、要案及牵涉到当朝权贵利益的棘手案件时，林聪总让林俊办理。林俊执法公正、不畏强权，在朝野上下赢得了一些名望。宪宗晚年迷信神仙、方术，宠信僧人继晓和太监梁芳，为求长生不老，他耗费数十万两白银营建院寺，而继晓、梁芳乘机中饱私囊。林俊对这种恣意浪费国家财产的行为深感忧虑。成化二十年（1484），林俊上书请斩继晓、处罚梁芳，言辞激烈。这使一心要长生不老的皇帝十分恼怒，他大发雷霆，下令对林俊处以重刑。太监怀恩和朝廷大臣纷纷为林俊求情，怀恩时为司礼监太监，在宫中德高望重，在他的一再请求下，皇帝免除了对林俊刑罚，将他贬至姚州任判官。这是林俊仕途上的第一次挫折。自王恕罢官后，官员人人自危，不敢谏言。林俊的上书如一阵春雷打破了朝廷的死寂，从此，林俊声名大振。也许是上天怜惜林俊的才华，不久之后天象异常，迷信的皇帝以为上天迁怒于自己，于是将林俊由姚州调至南京刑部。
    孝宗即位后，广开言路，群臣交荐，林俊升任云南按察副使。云南民族众多，除汉族外，还居住着苗族、彝族等众多的非汉民族。当地佛教兴盛，有供奉活佛的习惯，在鹤庆玄化寺，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士女争相用金为佛泥面，供奉活佛成了当地一项沉重又庞大的开支。为解决政府的财政困难，林俊下令毁佛，当地百姓害怕毁佛会招致上天的惩罚，引来冰雹灾害破坏收成。林俊感到只有用事实才能破除百姓心中的迷信，他与百姓约定，如果招致灾害就立即停止灭佛，结果并没有出现所谓的灾害，林俊由此赢得了百姓的信赖。他将毁佛所得的黄金用来偿还了当地所欠朝廷的赋税。与此同时，他又毁掉周围寺院360多间，将所得白银4000余两用于兴修学校、修葺城墙，改善百姓生活。老百姓为感谢林俊，特地建生祠来纪念他。
    林俊在安抚百姓的同时，还十分注意处理好与当地土官的关系。土官刀怕愈图谋官位，从侄子手中夺取官印。林俊得知后对刀怕愈晓之以理，动之以情，在他的规劝下，刀怕愈将官印归还给侄子。林俊以三寸之舌避免了一场厮杀，这件事在当地土官中影响很大，从此，土官对林俊敬重有加。
    弘治五年（1492），林俊调任湖广巡抚，这一年湖广地区雨雪灾害严重，官、民措运粮饷因灾害而更加艰苦。偏偏此时，德安、安陆又兴建王府，增修吉府，工程浩大、财费愈万，这对百姓本已困苦的生活而言，无异于雪上加霜。林俊目睹了这一切，他上书朝廷申明百姓疾苦，主张德安、安陆王府的修建应遵
    循宁、襄、德三府的先例，不要用琉璃瓦和白石栏杆以节省费用。这些建议并未得到朝廷的采纳，相反，刚正不阿的林俊却遭到了排挤和仇视。感到处处受制于人的林俊于弘治九年（1496）以病乞休，未等朝廷批复就径自回乡，这是他仕途上的第二次挫折。弘治十一年（1498），朝廷任命他为广东布政使，他以疾病为由，不肯赴任。
    弘治十三年（1500），林俊被任命为南京右佥都御使，管理长江防务。他针对江防多年失修的具体情况，细心筹划，防务为之一新。百姓称赞他有唐朝名臣杨绾的遗风。第二年，陕西、湖广地震水灾，林俊上《正人以端国本》疏，请求朝廷节省用费，任用贤良。
  巡抚江西政绩卓著
    弘治十四年（1501），江西新昌王武起义，巡抚韩邦问束手无策，林俊被荐为江西巡抚。林俊认为百姓作乱的根本原因是生活困苦，因此，平乱应以安抚为先。他首先公布榜文招抚起义首领，接着又不顾生命危险，亲自到起义军的阵营中劝降王武，王武为之感动，率众出营投降。在稳定社会秩序后，林俊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发展社会生产，改善人民生活。他改革的最大阻力来自宁王朱宸濠，朱宸濠称霸一方，对皇位虎视眈眈，为了壮大经济实力，他拼命对老百姓加派重赋，百姓苦不堪言。林俊到任后，实行均平法、均徭役、削减粮食中的加派，使得宁王收入剧减。为拔掉林俊这颗眼中钉，朱宸濠扬言要用琉璃瓦修筑王府，故意挑起林俊的反对，乘机参劾林俊，林俊被罚俸三个月。林俊并不以此为惧，他大胆揭露宁王的野心，却被反诬为血口喷人，直到正德十四年（1519），朱宸濠叛乱，众人才佩服林俊的先见之明。弘治十六年（1503），母亲黄氏病逝，林俊丁忧归乡，百姓排着长队为他送行，不愿他离去。
    武宗即位后，在朝的江西士大夫联名上书请求林俊重抚江西，然而，父亲的病故使林俊不得不再次放弃这一机会。林俊在江西政绩卓著，经济改革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，他曾跟随陈献章研习心学，主张以礼乐教化百姓。任江西巡抚后，林俊将这一政治理想付诸实践。他常常微服出巡，问民疾苦，建义仓、义学、义冢宣扬孝义，还大力表彰地方乡绅，鼓励他们为百姓树立楷模形象，这些教化措施的推行对当地社会风气的好转起到了明显的作用。后继者王守仁更是将他的某些措施发扬光大。
  功高遭妒解甲归田
    孝宗是一位颇有作为的皇帝，而他的儿子武宗却是历史上少有的荒诞皇帝。武宗的荒怠和刘谨的专权，使社会矛盾不断激化。正德三年（1508），四川首先爆发农民起义。正德四年（1509），林俊被任命为四川巡抚。当时，四川境内的起义军主要有两支：一支有眉州人刘烈率领，战败后转入陕西汉中地区；另一支由保定人蓝廷瑞、郾本恕率领，率众十万，置四十八总管，活动在湖广、郧阳等地。传言蓝廷瑞曾在山中拣到一枚古印、一把古剑，自谓有天命，称顺天王，鄢本恕称刮地王、廖惠称扫地王。
    林俊首先协助陕西巡抚都御使黄宾围剿刘烈，刘烈由陕西逃入四川，为乱兵所杀。他的部下廖麻子、喻思俸继续战斗。为彻底镇压声势浩大的蓝廷瑞起义，正德五年（1510），政府派刑部尚书洪钟总督四川、陕西等四省军务。这年四月，蓝廷瑞、廖惠等攻破通江县，林俊调遣罗、回诸部袭击，杀六千余人，蓝廷瑞等转战巴州，在华陇又遇到了林俊的追兵，林俊晓之以理，几位首领答应投降。然而天公不作美，阴雨不断，蓝、鄢害怕事情有变，重新攻下通江，林俊率兵在龙滩河打败蓝、鄢，遣知府张敏乘胜追击至门镇子，擒廖惠。蓝廷瑞逃至陕西西乡，越过汉中三十六盘，转战至大巴山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林俊于是将重点转向对付曹甫、方四领导的泸州起义军。曹甫、方四于正德四年（1509）起兵，曹甫自称顺天王。起义军围攻江津，御史俞缁贪生怕死，临阵脱逃，佥事吴景被杀。林俊闻讯率兵奔赴战场，              乘曹甫醉酒不设防之际，火烧曹甫兵营，杀死曹甫，先后生擒三千余人。这年五月，林俊在洪钟的指挥下，              配合杨宏、高崇熙和镇守太监章同等对蓝廷瑞、鄢本恕形成包围之势。六月，蓝廷瑞、鄢本恕为彭世麟所擒。林俊也因镇压起义有功，进封右都御史。
    曹甫死后，同伙方四、麻六儿率众走綦江、入思南、石阡等府。方四称总兵，任胡子称御史，起义军进入贵州后先后在思南、播州等地打败政府军，接着又从贵州回到四川，扬言要取江津、重庆、泸州，以攻成都，林俊命副史何珊由合江进，副使李钺由江津进，又联合了泸州的高崇熙、成都的章同、重庆的王纶，合力围剿方四。方四两次攻江津不破，逃至高观山，林俊遣将招抚他，方四不肯，率部两千人逃至思南境内。至此，四川境内的农民起义陷入了低潮。
    围剿刚刚告一段落，无休无止的官场斗争就开始了。对林俊的非议始于他围剿曹甫后。俞缁临阵脱逃，造成吴景被杀，林俊抓住曹甫麻痹大意这一有利时机，剿杀曹甫，立了一大战功。俞缁心里明白，一旦林俊以功受赏，他的丑事一定会大白天下。为了保全自己，他竭力讨好上司洪钟，巴结太监章同共同诋毁林俊。洪钟与林俊在军事指挥方面意见不一，公开不合；章同更是对林俊恨之入骨。林俊曾批评章同将自己的亲信安插在军队中，冒功领赏，加爵晋升，两人由此结怨。他们谎称曹甫并非林俊所杀，林俊冒功邀赏。信奉佛教的武宗本来就对林俊一贯的毁寺灭佛政策极为不满，俞缁等的上奏加深了皇帝对林俊的成见。正德六年（1511）十一月，林俊致仕，这是他在仕途上的第三次挫折。林俊离开四川时，蜀人嚎哭追送。明末史家谷应泰在论述这段历史时，为林俊的怀才不遇而惋惜，将他比做西汉的飞将军李广、东晋的名将祖逖。不久，方四、廖麻子收拾残部在重庆、内江一带重新起义，洪钟分剿不暇，以纵寇殃民之罪被罢职，以前嫉妒林俊的臣僚此时纷纷知难而退，正德九年（1514），起义被彻底镇压。而林俊在家闲居已三年有余。
    林俊致仕在家十余年，直到嘉靖即位才重新被任命为工部尚书，改刑部尚书。此时林俊已年过七旬。他的第四次复出时间很短，仅十四个月。执法公正、不徇私情又为其招来了谗言，论大礼中又与皇帝意见不合，这些都促使本无意久居官位的林俊匆匆入仕又匆匆致仕。
    林俊居庙堂之外，处江湖之远，仍然忧国忧民，朝廷每进一善人行一善事则喜，否则蹙然不乐。嘉靖四年（1525），病榻上的林俊上书，请求宽赦在论大礼中获罪的臣僚。嘉靖六年林俊病逝，时年七十六岁。林俊是带着遗憾离开人世的，因为无论他如何向朝廷表明自己的拳拳报国之心，心胸偏狭的皇帝还是未能最终理解他。林俊死后一年，《明伦大典》修成，他被划为杨廷和的同党，削去官职。直到四十多年以后，隆庆皇帝即位，林俊才得以昭雪。
    林俊历经四朝，四起四落，始终进退如一。诚如前人范仲淹所说“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，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”。然而，这样一位饱学之士，济世之才，却屡屡为谗言所害，不得不退隐归乡。在长达二十余年的致仕时间里，林俊写下了大量的诗赋、文章，将心中所感寄于文章中，以求得人生的另一种升华。
            （明孝陵博物馆专刊
魏文静，南京大学历史系中国古代史专业博士研究生；汪亮，南京旅游职业学院讲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