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日胜卖大缸

林战友

在清朝头，郑成功军队里有一个偏将，姓林名日胜，是永春蓬壶人。他是一个农民，三十来岁还以卖大缸为生。有一三，他用粗绳索绑了两个沉重的大缸，挑到安溪界内贩卖，这是荒山野林地带，要走好多山路才有一个村落。他挑过一村又一村，都卖不出去。后来，他挑到一个叫做姜埕的村子。当时，李光地（康熙朝的宰相）的父亲李兆庆，在这里采矿炼铁铸锅，他要买林日胜的大缸，却不知有没有破漏。有人说把缸去浸大水里，便懂得漏不漏。可这对大缸太高，没有水深的地方可浸，大家再想不出别的办法。这时年才八岁的李光地却想出了一个主意：叫人烧一小堆湿柴，让它冒烟，再把大缸覆盖在火堆上，如见烟从缸壁钻出，便函是破缸。大人照他的办法一试，哪真看到冒烟，也就不买林日胜的缸。林日胜心里叫声“晦气”，只得挑起大缸又到别处去买。 林日胜翻山越岭，来到帽顶寨下边，感到肚子饥饿，腿软乏力，缸在户头越压越重。忽然脚下不慎，在山路上打个颠跌，人没摔倒，扁担头的绳扣一松，背后那个大缸竟连绳索脱离扁担，滚木般顺着山坡直滚下去，终于不见踪影。林日胜大吃一惊，慌忙抓着前头的大缸不让落地，然后轻轻放下，算没出息跌破。他愣着双眼站着，不知道怎么是好，感到只剩一个大缸，挑即不好，背又不好背，要抬着走又无人搭伴，只有一个办法是挑块大石头配对，可又缺绳索——因为绳索已滚下山坡的缸带走一条了。他禁不住，长吧一声：“唉！我林日胜真是无法可想啦！”此时，他又饥又饿又愤怒，不管三七二十一，竟举起扁担，砰砰砰把那个没滚下山的大缸打成碎片，让一对大缸都完蛋了。打碎了缸，心想绳索总得带回去，便顺着刚才那个大缸滚下的山坡，走下去寻找绳索，却看到那大缸给一丛小灌木卡住，一丝也油漆有破损。这使他惊奇起来，心里十分后悔，认为刚才太鲁莽，把那个没滚下坡的大缸打破，要不，便一对好缸原在啦！他眼看着这个大缸，又是挑不能挑，背不能背，要爬着长满山毛荆棘的山坡把缸弄上去，更是艰难。他不能哭，不能笑，莽夫性一起，挥起扁担，砰砰砰又把这个大缸打成碎片。林日胜收了绳索，十分懊丧地爬到原处，坐着歇喘，想起两个大缸都卖给自己的鹿茸担，不禁长吧一声，感到英雄无用武之地，接着又想起缸是赊来的，无钱去还窑主，更为难办。自己身世如此穷苦，时运又这样坏，吐唾沫给鸡吃都会死，真是到了穷途末路啦！ “唉！我林日胜要上哪里去呢？”他绝望地问自己，忽然抬起头看见帽顶寒有座寺院，就决定上去向和尚讨顿吃吃，再作打算。 帽顶寒这个寺院，平时谅必没有什么大官贵人来游玩过，前一夜，寺里的和尚竟梦见佛祖托梦，叫他备办素筵迎接大人。他把荒唐梦当作真实事，今天真的备下一席素筵，摆在桌上，等候大人来光临。可是等到中午还没见什么大人，连个小民也没有。他站在山门望个不歇，最后才望到林日胜，肩上扛着一根结着绳索的扁担上来。这当然不是大人，老和尚没有恭迎。林日胜走进寺里，见那桌素筵，便函问要请谁吃的，老和尚把他的梦说了，林日胜感到荒唐可笑，他肚子饿得民慌，便急中生智地说：“你梦里的大人就是我呀。”不等和尚回话，上前举起筷子，狼吞虎咽吃了起来...... 林日胜挑得两个大缸翻山越领走几十里路，力气很大，人又生得粗壮。他想：“我生当乱世，力大无用，如今走投无路，观看这个帽顶寨形势十分险要，何不乘乱在此寺中招军买马，落草为寇，将来势力大了，再图个出头的日子？”就这样，他不再卖大缸，招集了一些无法活命的农民上山，自己便做了山寨大王。后来，因为捕捉李光地一家，山寨为湖头李攻破，他才投到郑成功军中为将。